“市场上售卖的大多数土制花生油,全是黑工厂非法加工的,连最基本的卫生都没有,甚至还掺假!”最近一段时间,本报连续接到省内多个读者报料称,在广州花都、从化,以及湛江、阳江、茂名、肇庆等地区,非法生产加工的花生油充斥市场。
记者对此展开调查后发现,类似黑工厂规模之大、数量之多实为罕见。这些缺乏监管的“三无(无厂名、无厂址及无生产日期)工厂”,生产条件肮脏恶劣,其榨制的油品更存在掺假、细菌含量超标等问题。
11家工厂生产的花生油送权威部门检测后结果为,不合格达8家之多。卫生有经验的人指出,传统土榨花生油,特别是卫生条件不合格的工厂生产的产品中不可避免含有对身体有害物质,而大多是致癌物质。
“这些油确实很香,炒菜时味道也很好,我们当地人很多家庭都用它!”刘平生对记者称,但去年年底,当他准备到工厂买一批这种花生油当礼物送给朋友时,在工厂所看到的一切让他十分震惊。
“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中,摆着一台已锈迹斑斑的榨油机,一旁还是臭气冲天的厕所,这就是我们全家吃了8年的花生油的产地!”刘先生气愤地对记者说,看到这一切时,他几乎昏了过去。随后刘平生立即叫来了该厂的老板,但该厂的老板却根本没办法拿出工厂任何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
“我们几十年都这么榨油,也没有吃死人!”该厂的老板面对刘平生的质疑不以为然。
面对无良老板的回答,刘平生倍感无奈。随后,刘平生把之前购买的剩余花生油送去权威部门检测,结果却有5种细菌含量超标,甚至连花生油的纯度也不合格。
刘平生和记者说,这类土制劣质花生油在市场上比比皆是,“根本没人管”,“但我这辈子再也不吃这些油了”。
根据刘先生的举报,今年1月24日,记者来到湛江市南区某大型农贸市场。在这个农贸市场,大约有20多家出售花生油的店铺。记者随意询问了数家发现,凡是声称土制花生油的,全部为塑料瓶包装。其中多数属于连标签都没有的无牌自制油,使用的是原先用来装可乐或汽水的塑料瓶子。记者调查发现,稍微“名副其实”一些的土制花生油,就把塑料瓶原标签撕掉,贴上自家订制的新标签。一名店主和记者说,如果一次买5公斤以上,便会用白色塑料桶灌装。这名店主又说,买购买土制花生油的人一次多数是买一公斤左右,要专门包装“成本太大,而且不实际。”
用各种废弃塑料瓶灌装土制花生油的做法看似不合理,但在粤西北各市确是普遍现象。在茂名、湛江、阳江、肇庆各地农贸市场上,记者都发现有大量的土制花生油出售。
土制花生油的受欢迎程度如何?记者在10余天的暗访中发现,这种花生油在市场上居然十分受欢迎!在茂名高山市场某油店,被装成顾客的记者问及土制花生油“是否好卖”时,该店主说:“你看这里这么多商店在卖就知道啦!不好卖,谁还干这生意?”
不少土制花生油销售点同时也摆卖一些国内知名品牌花生油,但乏人问津。据茂名市茂南区一大型商场的负责人和记者说,当地正品合格的花生油几乎没人买,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年。
被粤西老百姓认为“自然”、“香味纯正”的土制花生油,难道真如刘平生所言,存在这么令人触目惊心的问题?
在湛江、茂名和广州花都等地的一些地方,土法压榨花生油几乎成了全村乃至全镇的“主业”。记者暗访各市共计数十家土制花生油作坊之后发现,这些土制花生油作坊生产手段、卫生条件低下,部分作坊的卫生条件更是到了极端恶劣的地步。
在茂名市茂港区羊角镇,记者进入一家外表和民居并无二致的土制花生油作坊。进去后只见屋里堆了几百袋花生壳,庭院后面则是榨制机。主人某和记者说,这一带很多人家都在从事土法榨油生意。
在该作坊里面,不到40平方米的空间放置了两台榨油机,四壁乌黑,地面、天花板不仅返潮,更泛着油光,人踏上去感觉到有很大的粘性。地面上则铺满了花生壳和花生废渣,机器的过滤装置直接放置在地面上,只是用一块毡布盖上。记者掀开毡布一角,看到花生渣、被油粘成一团团的灰尘密布在钢丝上。
见记者表示想大批量购买,戴某和记者说,“我家从改革开放就开始榨油了,很多人慕名而来。”记者问其有没有生产许可证,他表示卫生许可证与生产资格证均留在其开设的门市部里,并说让人送来。但直到记者买了样品后离开,也没有见到许可证送来。
记者暗访之时,与戴某榨油作坊相邻的土房内,机器运转声传来,记者进去后发现一名男子正在像制作炒货一样在锅内翻炒花生。据称这样是为了去掉花生中的水分。花生油正从榨油机中流出,经过乌黑的“过滤布”过滤,最后从类似水龙头的装置里流到铁桶中,榨油机上多处沉积了长久以来的灰尘和秽物,已经看不出金属的本来颜色了。接下来,土制花生油便可装在原先装矿泉水、可乐的塑料瓶中。
记者在购油时要求现场灌装,但作坊中恰好用光了塑料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作坊内的一名男子将一瓶剩一半的矿泉水对着嘴喝掉,在桌上使劲磕了磕,又用卫生纸卷成束伸进瓶中搅和一会吸干水分。便拿起漏斗灌了一瓶油交给记者。
在记者暗访过的土制花生油作坊中,用布过滤是唯一的过滤程序。而就在过滤的过程中,容易看见的苍蝇,以及不那么容易看见的灰尘,就在过滤布的旁边飞舞。——过滤工序,成了土制花生油最难令人放心的生产环节。
在记者询问这样的处理手段有些“不妥”时,得到的回答是“过滤得越少,花生油的香气就越浓。顾客更喜欢。”有的作坊经营者更是直言,有时候“不经过过滤,只是沉淀一段时间就出售也可以的。”
当前物价上涨,花生油成品价格居高不下,品牌花生油的价格在10元-13元/500克左右。而土制花生油普遍比品牌花生油便宜数元/500克,甚至有的要便宜5-7元左右。部分不明就里的市民图便宜,因而选择土制花生油。
在湛江、茂名等地,花生是著名的土产,粤西、粤北地区因此有食用土制花生油的传统。
由于生产、运输周期短,大部分土制花生油的确较为“新鲜”。而最重要的,是由于土制花生油作坊省略部分过滤程序,甚至不经过滤,只沉淀一段时间就出售,因此部分群众认为土制花生油“更香更自然”。